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队员
半个社畜,好秉烛夜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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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丁诺】冬天的梦

丁诺处暑活动4:00棒


您问我?嘿,朋友,我是个平平无奇的人,和这座城市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,如果真要找出什么特点来,那大概就是……我愿意相信仙子与精灵吧。

我知道,您一定觉得这听起来相当可笑,但我确信玫瑰花精、会说话的小鸟儿和彼得潘,或者与之类似的精灵存在于世界的某个地方。您要是有兴趣,倒是可以听听我的故事作为消遣。 

我见过精灵,长着娃娃脸、小翅膀、背后光芒四射的小精灵,而且不止一次。第一次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——你知道,霍格沃茨的猫头鹰没有飞来的一年。 那年冬天我和表弟、祖父母住在小镇郊外的一座田庄里。田庄离镇子很近,附近只有一户邻居,我的祖父偶尔赶着马车,带我和我的表弟——从瑞典回来的贝瓦尔德去教会、集市和剧院转转。 

我和表弟聊不来。他是个整天看杂志的小书呆子;我更喜欢拿上玩具木剑,到院子里向所有桦树宣战,然后以胜者的大度一个接一个给我的桦树们授勋,照着高处的枝桠来上一下——嘿!树上的积雪就哑着声从树枝上掉下来,扑拉拉落到院子里,落到我的脸上肩上。贝瓦尔德要是看到了,大概会嘲笑我是个傻子。管他怎么说呢!

总之,那天没等我巡视一圈领地,他便猝不及防地出现了,身上带着新鲜的,雪地特有的清新气息。但是——嗨,那家伙,那个小仙子一点也不像童话里那么可亲!他只有两手合捧起来那么大,翅膀是透明的,金发上挂着一枚小小的十字架,端着尘外之物特有的高架子,说: 

“这里是我的领地,年轻的先生。”

“你的领地?”

“是的,请您出去——我再说一遍,这里是我的领地。” 

我从没见过这样奇异精致的小东西,好奇心作祟,随手抬起木剑,想要戳戳他透明的翅膀。没等我动作,坏脾气的精灵已经飞到我头顶正上方。在我找到他的踪迹之前,四面已经霎时刮起雪花的风暴,连连拍打我的脸颊,对小孩子来说还怪疼的。

这就是精灵对人类的戏弄吗,多没道理!我甚至看不清周围,面前只有白茫茫的光电闪烁,就举起木剑乱挥,试图撕开个口子——当时我没把这召之即来,明显超自然的雪花当一回事,反倒兴奋得跳脚,真把自己当作了童神话里建功立业的主角。 

“喂,我说你,别躲在雪花后面!”我喊道,“既然是你的地盘,就堂堂正正地出来打一架!”

大风大雪愈加猛烈,几乎迷了我的眼睛,我耳边只剩下呜呜的风声。在风中我在似乎看见了他的位置。

“你给我出来!”

我说着扑过去抓他,也许我碰到了精灵的翅膀,但希望就在这时被打断了。

“喂,马提亚斯,你在那对着空气乱劈什么呢?”

贝瓦尔德在屋子里喊我。我一个分神,再看向周围,哪里还有风雪交加的样子。我有点奇怪,但更气贝瓦尔德打碎了我大战精灵的英雄梦。我说: 

“刚刚有个精灵在这,肯定是让你吓跑了。”

“我在这看你已经有一会了。”贝瓦尔德推推眼镜,“你一直在和空气斗智斗勇。”

我和贝瓦尔德你吵我嚷几句,很快就将精灵的真假抛诸脑后,再也没想过。但那骤然出现的新鲜气息却一直让人不好忘记。我偶尔会在雪里想起那个冬天与我有一面之缘的精灵,和他带来的,只有我能看见、曾经历过的满天风雪。 

第二次见到那位精灵时,我已经二十岁了。 我的祖父母去意大利度假,他们将在那里度过整个冬天。我再次回到郊外的田庄,这次不同少年时代,只留我一人在四面积雪中守着房子。

我这个人生性乐观,遇到不平时多要折腾,很少陷入所谓人生低谷,最称得上低谷的时日莫过那年冬天。我在冰球训练时受了外伤,视力出了问题,看什么都不清楚,眼前模模糊糊一片发白。医生说恢复视力要看几率。我因此几乎从大学退学,最后在学校留下学籍,转去哥本哈根郊区租了个房间,偶尔在剧团里打杂,最后还是入不敷出。冬天时我只好退守家园,回到乡下养伤。 

失去部分视力后,我常常突然茫然不知所措。多余的话就不说了,嗨,没什么好说的。就和你半夜起床时站在黑暗里,突然被四面八方的阴影压垮一样。现在倒是都过去了。

那年冬天,因为全球变暖,抑或是因为我长大成人,身体没那么怕冷,我总觉得这乡下田庄的冬天比小时候温暖了太多,甚至大半个冬天都没有下雪。 

等到冬天快过去的时候,有那么一天晚上,我在门廊上时看见田庄隔壁的邻居家格外明亮,走出门才发现天上飘起了雪花。我搬了个凳子到庭院中间去。雪从四面八方温柔地飘落。在视网膜上留下彼此交错,隐约晃动的影子。熟悉的氛围让我想起了过去在院子里遇到精灵的事情。

“你好,精灵先生。”我鬼使神差地说,并未期待得到回应,“我又到您的领地来打扰啦,不知道这回您欢不欢迎我?” 

果然无人回应,童年时代的回忆大概只是我虚构出的幻影。

我这样想着,听着耳畔的风声放大再放大。突然间风声急速加快,空气里仿佛出现了雪后清晨特有的清新气息……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种清澈凛冽的气息。 再睁开眼睛时,我突然能看见、能看清东西了。我看见星星点点细小得可怜的雪花、业已长高的桦树——我亲手封来守院的骑士们——和被伐倒的桦树留下的木桩、院墙、对面的彩灯和院墙上面的高邈的天空。

他就坐在我面前的雪地上,他也长大了,穿着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。我一时间

愣住,他也歪着头看着我,背后的一对翅膀反射着我邻居家明亮的灯光。 

他说:“我好久没有见过你了。”   



“然后?你问然后呀,然后他就让我在这里等他,就在今天,这个时候,但是我觉得我的精灵不会来了——”

以上就是我在酒馆偶遇的一位先生那里听到的故事。故事在这里就结束了,因为接下来他大喊起来: 

“卢卢卢卢卢卢卢卡斯——亲爱的卢卡斯晚上好啊诶诶诶诶你轻点——” 

一个同样一头金发的青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,穿插进我和讲故事的先生中间,像拽起耳朵拎起只兔子一样,把他从弯腰驼背一下揪到坐姿笔直。 

“谢谢您听这家伙胡说了这么久,”这位挂着张厌世脸的金发青年——大概叫卢卡斯的——向我点头致意,“他喝多了之后总是滔滔不绝,但是没一个字真话。” 

他说着,拍拍刚和我讲故事那位的肩膀,把他整个人架起来,后者踉踉跄跄地随着他走向门口,像只笨拙的大鸟,昂首挺胸,东倒西歪,有点滑稽。 

“原谅我啦……?”他吹了声口哨,说。 

“回家了,笨蛋老大。” 

“祝您好运!朋友!”讲故事的先生回头向我喊了一句,“愿所有的仙子和精灵保佑您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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